神秘猩猩

亲水性

瓶邪/客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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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已经钻进了被窝，不理会胖子说什么“天真使用了小老头钻被窝这个技能”的话，我只想安安静静做我的美男子，客厅里胖子还在折腾，他最近跟着一个主播开始跳减肥操，买了一堆健身器材。我觉得他是奔着给美女主播刷业绩去的，我看那穿衣风格怎么都不像年轻人，他也是心大，或者说闲出屁了，都不怕对面坐个乔碧萝。

本来他是打算练瑜伽，学得也有模有样，只是练的时候还要满嘴跑火车，双臂张开就非要叫一声“白鹤亮翅”。

有次瞎子也在，嘲笑他是“肥猪抖腚”，要了个垫子开始和胖子唱双簧，怪叫一声叠一声，那叫一个荡气回肠，让我想起上学时校体育队的学生开比赛前总要喊叫几声，其他人是莫名其妙又烦心，这大概算一种心理战术吧。隔壁大妈怒捶门骂说吴邪你又干什么呢！我脸上敷着小花寄的面膜，开门的时候把下半部分掀上去露个嘴巴准备跟她动嘴，谁知她看了看我身后，目光变得复杂起来，麻溜地就回去了，我往后一看，胖子和瞎子丫不知道抽什么风只穿了内裤在那开始solo，画面极其辣眼睛。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脱衣服，有那么热吗。闷油瓶最近迷恋上积木，网上有那种零件超多特别精致的类型，每一个部件都是金属小片，买了一套颐和园，几千片，从吃完饭后开始搭的，已经快完成了，不愧是张家人。而我竟然开始昏昏欲睡，深深地感到人类的情感并不相通。

一会闷油瓶也进屋了，我给他挪了个窝，前几天晚上大雨冲垮了闷龙王的庙，他的床褥湿了个透，我半夜被雨声吵醒，起来走动发现瓶仔静悄悄坐客厅里抽烟，把人吓一跳，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。

我说你怎么不找我，我屋里干着呢。闷油瓶说你睡眠不好，会吵醒你。接着把烟掐了。我心里说虽然我有些神经衰弱，但是以闷油瓶的身手我决计不可能被吵醒，这家伙动作安静得跟猫一样。和闷油瓶并排坐了会，不知怎么胃突然饿得慌，被闷油瓶阻止了吃果果的行为，说是对胃不好。自从事情大致解决后，闷油瓶逐渐褪去了神性，变得多了些人气，好像过往的重担被卸下后天性也开始回笼。坐了会我的困意又起来了，就拉着他一起进了屋，一觉睡到大天亮。让我惊讶的是闷油瓶也有拖延症，按照他平时的效率，第二天就能把屋顶拾掇好，这几天可能受到我影响，也变懒了，几天没动弹。

有闷油瓶在的时候我很轻松就能进入睡眠，看他盖好被子准备入睡，我也打算关了手机睡觉，就在这时，张海客突然给我打了一个语音电话，一开始我以为他拨错了，就等他自己挂掉，结果过了会铃声还在响，就接通了，我给闷油瓶示意，他说没事。我就没有出外边去。

电话一接通，我和张海客没一个人说话，过了会听他说：“说吧，什么事？”

我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：“什么什么事，我没给你打，是你手机想我了吧，给我拨了个电话过来。”

对面道：“哦，估计是我不小心碰的。”

说完又是一阵沉默，我心说对面怎么不挂电话，张海客丫估计也在想我怎么还不挂电话。一时弥漫着尴尬的气氛。

于是我道：“你们族长刚才正要睡觉，被你一通电话给惊了起来，老年人被打扰睡眠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。”

“你是在说你吗？”

我怒了：“我才四十岁好不好！和你们比起来我只是个孩子！”

张海客那边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。

他道：“你现在在做什么？”

“小老头钻被窝，刚要睡。”

“族长也一起钻被窝了？”

“你们族长的庙给水冲了，暂时在我屋子里住，被我带动得一起养生了。”我心说他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，“你听谁说的，妈的肯定是胖子。你干什么呢？”

等了片刻他慢悠悠回答：“小三爷明鉴。我吃面呢。”说完隐约听到那边嗦嗦几声，我道：“这都晚上了，吃东西对胃不好，你都一百多岁了，要学会爱惜自己。”

“嗨，老当益壮，我身体倍儿棒，昨天还有大妈夸我精神。”

“呸，拉倒吧，老不羞。你这岁数都能给人家当爷爷了，还敢叫人家大妈。”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大妈夸我。

“那怎么，小姐姐吗？”他笑了。

之后我们又聊了一些，尽是没有营养的话题。直到闷油瓶出声道：“十一点了。”我才意识到我们竟然说了有半个小时左右。

这时张海客也道：“十一点了，你睡不睡觉？”

我道：“半个小时前就打算睡的，你可真能聊天。”

对面说彼此彼此你也不差，行了我也到家了，晚安。我说拜拜。

我看向闷油瓶，他在旁边安安静静等了半天，似乎被我打扰得不轻，我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咳，抱歉哈小哥，和他聊得有些久。这下就睡。”

他仍淡淡道：“没事。”手机屏还亮着，我看到他脸上有一种放松的神情，又平凡又普通，像无数个家庭中的普通人一样，安静时是充实的，而不是只会发呆。

手机屏暗下去的瞬间，我忽然意识到，从我打电话开始，闷油瓶就似乎一直在盯着我看。

十年前在长白山送别的路上，在那座山里，火还亮着，他手里夹着烟，我脑子里还想着有的没的，他就神色淡淡地看着我，目光专注，那时我才感觉他是活的，有自我意志的，而不是被命运强行推着前进。他曾因为我而驻足过，现在他不止因为我驻足，也因为人间而愿意稍稍停留，看看这个世界，来获得一种平凡的感动。

不知怎么，我感到很高兴。